一句:“陛下赏的,放心,我没挨过身。”
初秋的天确实已经慢慢冷下来,杨子仪攥住大氅厚实的鹤羽,无端觉得荒谬。
——他果真就这样跟着自己,好似抛却皇城万人之上的高位,将他苦心经营半生的一切都抛在身后,身边一匹马一件大氅,就这样跟着自己远离了这权力的核心。
——看着可当真是深情如许。
杨子仪无声冷笑,若再往前些年,他兴许还是会信,可惜了。
——有时人还是那个人,时机不对,再深的执着,看起来都像是别有用心。
月明星稀。
皇城到北疆相隔千里,途经沧州时错过了借宿进了深山,不得不宿在荒山野地。
这一路走走停停,两人倒也是不急,秋天夜里本就格外的冷,深山之中里长风肆意穿过,更是冷的让人受不住。
几颗星子缀在暗紫的天穹,除了篝火和长风拂过枝叶外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,深秋的夜里冷的连虫鸣都暂时停歇。
杨子仪在听见脚步声的瞬间醒来,手已经无声无息的探进了怀中——他的怀中是锋利的长刀,刀不离身,这是他用无数鲜血学会的东西,他曾因此躲过无数次猝不及防的刀刃。
他摩挲着刀上粗糙的纹路,在一片黑暗中握紧刀柄,耳边是踏碎枯叶的细微声响,听得出那人刻意放轻了脚步。
一步两步,他仔细数着他的步子,估算着他靠近的时刻,手里的刀越握越紧。
——直至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,再往前一寸就能碰到他干冷的面颊。
许久,却只是轻手将他盖在身上的大氅往肩头拢了拢。
脚步声渐渐远了,一开始还是缓慢的,而后突然急促起来,片刻后耳边传来极力压低的咳嗽声,断断续续许久不曾停歇。
他在黑暗里睁开眼,却没有回头,他的身体已经亏损到了一定的地步,宿在这荒郊野外不好受,陈林也决计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。
——他当年那一刀,贯穿肺腑,陈林这些年病从未好全,尤其是受不得冷,秋里必定咳嗽一秋。
这些年,说到底,谁又当真好过?
谢公子废了两条腿,一身的伤,老大右耳再也听不见声音,左手再也不能拿起刀剑,自己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走来,早已不能久活,就连陈林,也是拖着这病一年挨过一年。
他突然觉得,这些年过的就好似一场梦,而今梦醒了,就只剩下遍体鳞伤。
夜里刮起大风,他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鹤羽大氅,兴许是太累了,竟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。
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冷的打起哆嗦,有人靠近了来,微弱的热源让他到底未曾反抗,呼吸近在咫尺,似乎再往前一寸就能触碰,然而很久,却只有温热轻落在他斑白的鬓角。
那人的声音很轻,轻的不像是从人间而来。
“杨子仪……”他听见他喊自己的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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