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钰看着于谦的模样,一时有点语塞。
他忽然发现,于谦可能和福建那群揭竿而起的百姓一样…他们要的可能真的不多。
尤其是当殿击杀指挥使马顺的人。
这些人现在依旧没有定下章程。
徐有贞浑身打了个激灵,慢慢走出来,颤颤巍巍的说道:“陛下臣以为囤货居奇者不过逐利,多有发生,若是今日皆斩,天下商贾人人自危,货物无法流通,与大明无利。”
“凤阳诗社的十四位笔正,摇唇鼓舌,败坏军心,该杀。”
他转过头对卢忠愤怒的说道:“卢指挥,在你那里被捕的粮食投机者们,我们要立刻把他们全部斩首示众!并且通传天下!”
“这群家伙,不是罪人,是虫豸!连人都不是。”
事实也是如此,商贾的存在有很多正面的、积极的作用,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。
物理意义上的消灭,抹除掉他们的存在的痕迹!
不杀一批祭旗,天下商贾,岂不是要照着模样学了去?
大明皇帝的旨意,这群人不仅要死,而且要遗臭万年!
“臣领旨!”卢忠再次高声说道。
是天子亲卫,即便是马顺等三人,是朱祁镇的死党,但是清理马顺等人,只能皇帝来做。
至于凤阳诗社那群人,朱祁钰却没有做出批示。
但是兴安已经查明了,他们和散播“朕,朕,狗脚朕”流言的人,并非一拨人,不是奸细,就是单纯的意见篓子。
不是几个文人,狺狺狂吠几句,就可以动摇的。
当然不是,他只是不想阻塞言路。而王振能做到这种地步,因为他是朱祁镇的近臣,就连英国公张辅,这位靖难之后只是封侯,凭借战功封公的辅国重臣,都无法靠近朱祁镇。
张辅、邝埜等大臣极力阻拦朱祁镇亲征,这些阻拦的意见,却全都被挡下了。
九重之上的君王,最终获得消息,经过了一层一层的筛选,最终直达天听。
若是壅蔽言路,最后的结果,就是君王看到的是歌舞升平、繁花锦簇,四海升平,天下太平的繁荣盛世。
这是朱祁钰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,虽然这几个凤阳诗社的家伙,是群意见篓子,虽然凤阳诗社那群人,实在可恶。
还不如让他们牢底坐穿,而且,在诏狱关一辈子,其实比杀了,更可怕。
意见篓子可以,但是说话的时候,得拿捏点分寸。
否则下场就是关进笼子里,再也无法出来,摇唇鼓舌。
于谦出列高声说道:“陛下不以好恶定是非,定行止!臣为陛下贺,为天下贺!大明有此英主,何愁不兴。”
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小事。
下情上达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但陛下不想被蒙蔽的想法是极好的。
“议国事,惟论是非,不徇好恶。众人言未必得,一人言未必非,则公论日明,士气可振,国事可期。”于谦再次俯首说道。
众人都在说的,未必一定会有收获;一个人说的,未必都是错的,只要大家都来讨论,这道理,自然是越辩越明白,提振国朝士气,国家大事,自然便可以期许了。
徐有贞悻悻归班,他居然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去治水为妙!再这么待下去,怕是小命不保啊!
他是跟着陛下征战的那十三骑之一,而那剩余的十二骑,皆为锦衣卫里的千户。
这次的朝议用了很久,朱祁钰一直在努力的忍着自己的脾气,朝中大臣的意见各不相同,但是总归是有些脉络可寻。
他本来以为礼部会反对,毕竟士人才登的大雅之堂。“望而知之谓之神,闻而知之谓之圣,问而知之谓之工,切脉而知之谓之巧,医者有四秩,谓之曰神圣工巧,今工匠亦有四绝,天下之大幸事也。”礼部尚书胡濙态度很明确,坚定的站在了于谦一方。
这次的朝议,朱祁钰敏锐的发现了自己这个庶皇帝的皇权,愈加稳固了。
“臣弹劾于谦,公私不分赏罚不明,功劳簿更凭自己好恶,俞士悦俞尚书战守德胜门,从未卸甲,却未有寸功,此为…”
这是为自己请功吗?
他把妻儿老小送到南方的事儿,陛下可是一清二楚啊!
好死不死的,提自己干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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